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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章 纸鸢裁雨（第5页）

地面突然浮起半尺厚的香灰。灰烬中伸出无数透明的手臂，每只手掌心都托着枚冰晶碎片。沈知白踢开最近的手臂，碎片里立即传来谢琅的惨叫——画面中是幼年太子被按在星盘上，后颈被钉入七根浸过尸油的银针。

"原来七星钉魂术需要活祭..."沈知白剑锋微转，突然斩向太庙主梁。楠木断裂处喷出黑血，梁芯里赫然封着七具头脚相连的童尸。他们天灵盖上的钻孔组成北斗状，孔中金线全部通向地底某处。

黑血突然沸腾。沈知白跃上供桌时，看见先帝的画像自行燃烧，灰烬中浮现出完整的皇陵地脉图。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根本不是甬道，而是放大百倍的人体经络——整座皇陵竟是按照太子经脉建造的活阵！

腰间玉佩突然裂开。羊脂玉中掉出粒朱砂写的"替"字，落地的刹那，地底传来齿轮卡死的刺耳声响。沈知白猛然想起钦天监旧档中的记载：乙未年三月初三子时，紫微垣出现七星贯月的异象，而太子正是在那刻突然病愈。

宫墙外传来纸灰落雨的簌簌声。沈知白抬头看见，那些燃烧殆尽的纸鸢灰烬中，缓缓站起七个透明人影。她们手腕都系着褪色长命缕，缕绳另一端竟连接着沈知白的心口。最前方的少女突然开口，声音像是从井底传来：

"大人可知道，为何您的剑穗永远打不成如意结？"

太庙地面突然塌陷。沈知白下坠时看见，地宫齿轮组的核心处卡着半块玉珏——正是先皇后难产时咬碎的那枚。玉珏周围缠绕着七彩丝线，每根都通向不同方向的琉璃美人腹腔。

当他的剑尖触及玉珏时，所有齿轮突然逆转。沈知白瞳孔中倒映出骇人景象：七具琉璃美人的齿轮组同时崩裂，涌出的黑油在空中组成太子加冕时的画面。而新帝冠冕垂旒的十二串玉珠，分明是用少女天灵盖磨制的。

沈知白剑锋上的血珠突然悬停，化作七滴血泪坠向玉珏。地底传来骨骼错位的咔咔声，那些缠绕的七彩丝线寸寸断裂，每断一根就有一具琉璃美人轰然炸裂。飞溅的琉璃碎片中，竟浮现出当年钦天监的星象记录——原来七星钉魂术启动那夜，太子命宫里的天同星早已熄灭。

黑油组成的加冕画面突然扭曲，新帝冠冕上的玉珠纷纷爆裂，露出内里刻满往生咒的骨片。沈知白袖中突然飞出十九道黄符，符纸触地即燃，将地宫照得如同白昼。火光中可见四面宫墙都在渗血，血珠落地后凝成卦象，竟与沈知白剑穗散开的丝线完全吻合。

玉珏裂缝里突然钻出条赤链蛇，蛇身每片鳞片都映着不同女子的脸。沈知白斩断蛇首的瞬间，整座地宫响起此起彼伏的婴啼——那些嵌在齿轮组的童尸突然睁眼，他们天灵盖的钻孔里射出金光，在穹顶交织成完整的紫微星图。

星图中央渐渐浮现先皇后的身影，她手中罗盘的指针正指向沈知白心口。随着"咔"的轻响，沈知白衣襟突然裂开，露出心口处七星状的陈旧伤疤。最年长的琉璃美人残骸突然立起，机械地转动脖颈，空荡荡的腹腔里传出谢琅年少时的声音："师兄终于想起来了？那年你替我挡下的七根透骨钉......"

地面突然升起三尺青雾，雾中浮现出当年东宫药炉的幻影。沈知白看见幼年的自己被打断肋骨，药师正将染血的骨头磨成珠串——正是如今新帝冠冕上缺失的那颗垂旒。玉佩最后残片在此刻化为齑粉，齑粉中飘出张泛黄的婚书，新娘名字处赫然是沈知白母亲的小字。

地宫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，七具童尸突然手拉手跳起傩舞。他们每踏一步，沈知白记忆就清晰一分——原来所谓七星钉魂，钉的从来都是两个人的魂魄。

沈知白踉跄后退，心口七星伤疤骤然灼痛，仿佛有七团烈火在血脉中游走。裴砚之玄色大氅掠过满地琉璃碎，剑尖挑起那张飘落的婚书，鎏金暗纹在火光中显出"冲喜"二字——正是当年先帝为压制双生子凶煞，命沈家将嫡女扮作男装送入东宫的密旨。

赤链蛇残躯突然爆开，鳞片上女子面容化作血雾扑向穹顶。裴砚之反手掷出青玉笔洗，墨汁泼洒间竟在空中绘出完整命盘——紫微垣中天同、天梁二星相互缠绕，昭示着当年被刻意调换的命运。沈知白咳出血沫，终于看清童尸傩舞踏出的，是谢氏皇族代代相传的续命阵。

地宫四角青铜灯奴同时跪倒，灯盏里浮出七盏本命魂灯。属于沈知白的那盏灯芯竟缠着半截红线，另一端隐没在裴砚之左腕的佛珠里。最年长的琉璃美人突然裂唇而笑，空腔里谢琅的声音带着蛊惑："师兄可知这红线是何物？当年你替他挡灾，他为你逆天改命......"

裴砚之突然割破掌心，血珠坠地成阵。沈知白佩剑嗡鸣着飞入阵眼，剑穗丝线寸寸崩散，露出内里暗藏的往生丝——正是母亲临终前系在她腕上的那缕。地砖下传来梵唱声，十八尊药叉金刚像破土而出，每尊神像眉心都嵌着沈知白幼时被剜去的乳牙。